百里洲位于长江中游湖北荆江段首段,是万里长江第一大江心洲,《百里洲纪事:一线脱贫攻坚实录》内容即来自该江心洲的精准扶贫现场。书中真实记录了发生在那里的12个脱贫故事,以百里洲为切片,向读者呈现了当下中国脱贫攻坚事业中,乡村百姓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深刻变化。
《百里洲纪事:一线脱贫攻坚实录》别开生面、令人耳目一新,其特质性不仅在于精细化描写了广大农村脱贫的过程和帮扶措施,而在于作者朱朝敏的创作凸显了一个个贫困人口内心的“结”,对这些“结”的溯源式的呈现和解“结”的过程,使这部作品脱颖而出,以其独到的质地和气象,在扶贫题材文学创作中具有了创造性、开拓性价值和意义。
精准扶贫是时代的宏大叙事,作者本人是亲历者、在场者,又是思考者、记录者。三四年来,她一直坚守在脱贫攻坚的阵地。她的目光穿过时代的大幕,聚焦于一个一个具体而鲜活的主角——扶贫对象和帮扶人员:12个精准扶贫事例,12个家庭,12个扶贫干部。而每个人物、每个故事,都被赋予不一样的叙述角度和方式。在她的笔下,我们得到全新的认知,这就是贫困户的物质脱贫固然重要,而困窘的精神和心理的“脱贫”才是应该更加关注的。在12个故事中,每个贫困户的致贫原因和贫困表现迥异,而不同的致贫心结,才是“贫”与“困”的内核。
如《我们想要虞美人》中的覃老太,年逾八十,儿子出走多年毫无音讯,她这个孤寡老人是个硬核的扶贫对象,她的硬核在于,拒绝一切帮扶,也拒绝承认自己是贫困户,却为了她的“理想”而孜孜不倦地追求。《塔灯》中的杨勇,年逾六十,思维时而迷糊、经常“跳闸”,却锲而不舍地找寻出走多年杳无音讯的妻子。活生生的现实永远超过文学的想象,这些现实中的人物鲜明的性格胜过作家的创造。他们在意的不仅是物质的脱贫,更呼唤心中的“结”的解除。在这里,作者对这些人物日常生活的记录,对帮扶人员亲情帮扶的描述,无不是朝内挖掘,既冷峻地勘探生活的隐秘,又深情地打捞精神的珍珠,托出人类的尊严,捧起人性的光辉。事实上,真正有价值的写作,正是这种贴近心灵的写作。
岛与水,共生又互搏。人类和水的博弈已有几千年历史,水既让岛上居民长期处于动荡不安中,也使人们无时无刻不接受水的哺育和滋养。这种砥砺,也隐喻了文学与现实、作家与生活的关系。朱朝敏深入“孤岛”,原乡原土,实景实人,故土根植于骨血的密码,使她与乡人亲密相融,感同身受,体贴入心,但她又能走出“孤岛”,以文化人类学的视野,关注关怀那些深藏在岁月和生活风霜下的灵魂:在物质的窘迫中,他们更需要精神和心理突出重围,获得新生。(李一鸣 作者系中国作家协会办公厅主任、中国传记文学学会副会长)